波新聞─陳金聲/嘉義
第11屆立法院長選舉落幕,過程中傳出某陣營,為了防止4位立委跑票,將他們安排住進一家飯店「集中看管」,這讓新世代瞠目結舌。但事實上,這一套己經落後三、四十年,當年還有派系為防止跑票,將議員當選人全部帶到曾文水庫中央的船屋「重兵看管」。這項水庫傳奇,如今己成絕響。
早期的縣市議員選舉,國民黨一黨獨大,都是一家人,沒有藍綠,但派系傾軋,誘之以利之餘,還是沒把握,於是使出「抓人看管」的絕招。
民國六、七十年代縣市議長選舉,在議員選舉結果出爐後,各派系就開始「抓人」,多數安排環島旅遊,用遊覽車把各派系所能掌握的議員載往各地旅遊,全程都「團進團出」,吃喝住全程免費招待。
那個年代的當選人,有些真的苦不堪言,明明再三拍胸保證不會跑票,就只差「立據為憑」,但由於派系競爭太激烈,還是半押半恐、軟硬兼施「全部帶走」。
這些當選人,各行各業都有,農夫尤其居多,一旦當選、一旦被帶走,旅程多達一星期,所有的農務全部都得放手任田園荒撫,那個年代,沒手機,家中也沒電話,人被帶走,音訊全無,家人只知道「人被帶出門去了」,但完全不知去向。
這招行之有年後,派系嫌載著一車人到處玩,太麻煩了,於是換絕招,將人帶走集中看管。其中最絕的一招,就是嘉義地區的縣市議長選舉,某一派系將旗下的當選人全部載往曾文水庫「關在水庫中」。
當年的曾文水庫管理,還開放「箱網養殖」,也就是在水庫中讓人承租水域,用巨型的魚網圍成四方形及圓圈形,在水中養殖。
這是一筆不小的投資,投資人當然得善加管理,於是就順便在養殖箱網旁邊,以浮桶、塑膠管、保麗龍、木材等建材搭建簡易的「船屋」讓管理工人居住,省掉天天駕駛膠筏進出水庫的麻煩。
「派系管理者」用遊覽車到各選區把派下的當選人「收集」載上車後,只告知「載大家出去走走」,不肯透露去向,車抵水庫後,大家魚貫而下,「今天載大家來參觀箱網養殖魚業」,然後搭上養殖業者的膠筏,駛向水域中的船屋。
大家上了船屋後,以為只是去參觀一下,沒想到卻如同上了「賊船」,從此無法離開半步,吃喝拉住全部都在搖搖晃晃的船屋,一直到議長選舉當天才再搭膠筏離開船屋,轉搭遊覽車直駛議會。
這些人抵達議會後,排成前後縱隊,每位議員的身邊,都還有兩位「兄弟人」隨待左右,防止進場過程中,遭到對手「趁機挖票」。這一幕,就如同現今警方押著嫌犯走出警局亮相一樣。差別就在警方押的是犯罪嫌疑人,而「兄弟人」押著的是議員。
這些議員在水庫船屋生活的日子,派系管理員並沒虧待,除了因船屋簡陋無法提供套房及女色之外,供吃供喝供賭應有盡有,贏的拿現金,輸的先簽帳,後交議長候選人或派系埋單,等於穩贏不輸。不賭不喝的,就整天呆坐在船屋的浮台看著水庫的波浪。
這些議員被完全隔離無法取得外面的任何選舉資訊,一週後晃頭晃腦的進入議場,遵照派系提供的名單投票,一票都跑不掉,選情單純化,投資報酬率百分百,不必像現在的議長選舉,資訊太複雜,爾虞我詐,搞得大家都不輕鬆。
一位曾經被駐到船屋的蔡姓「兄弟人」說,在船屋上執行任務,比跟著遊覽車全台趴趴走還輕鬆多了,因為水庫很深,而且水域面積大如海,距岸邊還有數百公尺,議員不敢下水,更沒電話對外連絡,所以,只要負責「防止有人落水」就好。
嚐過這項「滋味」的一位吳姓議員事隔數十年,離開政壇後表示,關在船屋,晃如隔世,欲哭無淚,他一輩子在農村,沒睡過彈簧床,最多只睡榻榻米,但那七天,他天天都睡在「水床」上,載浮載沉,比富貴人家早睡水床數十年,如今回味,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,永生難忘那一趟的「水庫之旅」。
這位吳姓議員年老時曾多次帶著孫子重遊曾文水庫,每次去站在岸邊望著廣闊的水域就訴說「恁八當年的遭遇」,兒孫們常不太相信、不敢置信的笑說「你今嘛係列講夢甲逆」?
這個派系,用這招「綁票」二屆有成,未曾閃失過半票後,換了手法,但還是繼續「綁票」,將人載到高雄市火車站附近南華路一家嘉義鄉親經營的小旅社,包下整棟五層樓,不對外營業,但還是切斷所有房間的對外通訊。
這一住又是一週,這回的招待,除了吃喝賭之外,多了美女,每層樓也都派有「兄弟人」巡守,防止議員落跑,其他手法大致雷同,議長選舉日一到,全部「押」上遊覽車直達議會直接進場投票,「票票入軌」。
後來,民主文明提升,法治趨嚴,派系逐漸瓦解,作風比較收斂,「押人集中看管」這招就不敢再用,沒想到事隔數十年後,今年的立法院長選舉,還傳出某陣營把四位「比較游移」的立委,「請」到同一家飯店「變相軟禁」。這一招只有那個陣營會用,而且數十年後還在用。如果讓這四位立委自由選擇,不知他們會不會選擇「去住水庫中央的船屋」?但真想選擇也為時己晚了,因為曾文水庫目前己沒有船屋可讓他們選擇了。